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伟大的母亲
发布时间:2009-08-05 12:00    文章来源:    转载来源:    供稿部门:   作者:系统    摄影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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伟大的母亲

  我的母亲是位革命老妈妈。在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,她通过舅舅是共产党领导的闽北游击队地下交通员的关系,先后送我的一个堂叔、两个哥哥、两个表哥参加了革命。在我7岁时候的一个秋天夜晚,母亲与堂叔、哥哥、表哥他们在二楼书房开会,母亲叫我和姐姐在楼梯口坐着。母亲说:“我和你哥他们在楼上说话,有人来就咳嗽一声”。接着我隐约听到母亲说:“国民党腐败,日子不会长久,但还会垂死挣扎,现在游击队急需人,你们明天起分批到建瓯南雅找……”,以下的话因母亲压低了声音而听不清楚。5~6天后,两个哥哥先后都出远门去了。直至福建解放,除了一个哥哥在解放福建时牺牲外,其他叔兄都分别回来看望母亲,跟我们讲参加革命的历程和目前工作情况。母亲生前也得到他们很好的关心和照顾。
  母亲的一生是艰辛的一生。她嫁到陆家时,我家已是这个拥有数千人口的偌大乡村里颇有名气的三代中医世家。听乡里人说,算我祖父医术最高、名声最大,方圆百里家喻户晓。因此求医者众多,家中也因此积蓄了不少钱财,有土地、房屋、诊所、中药房。父亲那时候跟着祖父当助手,母亲兼司药。乡亲们告诉我,当时我祖父算是“富甲”一方的地主,远途出诊时每每都是坐轿来回。民国初期军阀割据,土匪横行,一天土匪扮成病家和轿夫挟持了祖父,要赎金万两。我父母只好变卖家产,凑足六担银元,委托当地镖行,雇了12个挑夫到200里外赎回祖父。祖父回到家后,看到家境一落千丈,抑郁成疾,一年后离开人世。自此由我父亲支撑门面,继续经营药店兼坐堂医生,母亲仍兼司药。
  有一年家乡瘟疫流行,父亲日夜奔波为人诊治,后因劳累过度,亦染疴而亡,终年46岁。留给我母亲的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儿女,还有母亲腹中的我。父亲去世后2个月,我这个遗腹子出世。母亲因悲伤过度,营养不良,我刚出生时,听说只有一只老鼠大。那是1938年农历十月初三,我本应属虎,祖母说:“这只虎太凶了,没出世就克了父亲,应该改做牛”,母亲按照祖母的意见,把我生日改为1937年农历十月初三,属牛直至今天。
  母亲是个坚强而伟大的女性。一天当我们接到华东军区司令员陈毅签发的革命烈士证书时,我们才知道一个哥哥在解放战争时壮烈牺牲了。我和姐姐围跪在母亲膝旁痛哭,母亲摸着我和姐姐的头说:“孩子不哭,你们失去了一个哥哥,但你们应该为他感到自豪。而且我还有许多好儿女,就是你们”。我抬头望着母亲,只见她双眼通红,但没有流出泪来,侧过脸凝视着墙上父亲的遗像,久久没有离开……。自此我更加懂事,尽量不增加母亲的负担和烦恼。
  一天母亲把我叫到身旁,对我说:“母亲没有能力送你去上学了,你个子小身体弱,干不了什么重活,我打算送你去学点手艺”,那时我才10岁半。此后一年半的时间里,我先后当过裁缝、理发、木匠的学徒。学徒三年才出师,头一年做的是童工的活,如挑水、煮饭、洗衣、倒尿壶,有时还要帮老板娘看孩子。最吃力的是木工的刨、锯、扛等活。一年半换了三个工种,学徒生活却都是一个样。母亲看我学徒生活太辛苦,就把我叫回家。从此我开始务农,我暗下决心,耕田养母。一晃我到了15岁,经过几年来的努力,我掌握了农活中“最高技术”——犁(田)、耙(田)、播(插秧),肩上能挑150多斤重担。正当我习惯也准备扎根于务农生活的时候,一天母亲对我说:“新中国刚建立不久,今后必然需要大量人才,你要去读书,学好本领将来为国出力,为人民服务”。母亲看我没表态,继续说:“你放心地去,我有村干部照顾,田有村民代耕”(烈属家庭田地若无劳力则由政府派劳力代为耕种)。于是,我在1952年夏天,由乡政府推荐插班到十里外一所乡镇小学五年级下期学习。第一个月月考,语文优,数学不及格,我当时弄不清什么是“分子与分母”。回家后,我在母亲面前哭过,母亲却说:“不怪你孩子,怪母亲没早些送你去上学,你不懂“分数”这个学问,可以多请教老师和同学,人不是天生什么都懂。你语文不是完全靠自学的吗?你没上过学,却能看三国、水浒、西游记,而且还能讲给大人小孩们听。我想所有的学问都一样,只要下苦工,一切困难都可以克服的”。母亲的鼓励给了我无穷的力量。结果,期中考试我得了第三名,期末考试我得了第二名,还被评为学习楷模。五年级下期学习结束,只读一个学期小学的我,被学校直接推荐去报考初中。那年升学考试的作文题目是《可爱的母亲》,我得了高分,最后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县城第二中学。
  母亲是个品德高尚的人。在我要到县城上初中的那天,我挑着母亲早已为我准备好的行李上路,母亲坚持要送我一程。看着她迈着三寸金莲,踩着梅花小步,和着我肩上扁担的吱吱声响,一步一晃而又轻盈的步态和身段,犹如戏台上的小姐走碎步。我不由戏对母亲说:“母亲您年轻时一定很漂亮,我猜父亲一定是看上您这婀娜多姿的步态和身段才娶上您的”。母亲凝神不语,仰望天空中的浮云许久许久。我当时想,可能是我的话挑起了母亲年轻时的美好回忆,也可能是我的话刺痛了这个年轻时就成为寡妇的伟大母亲的心吧。母亲送了一程又一程,眼看就要走出村外2华里,我说:“母亲您不能再送了,如果走远了,我还要反送您回去”。我放下肩上的行李,扶母亲在路旁的条石板上坐下歇息。这时母亲非常严肃地对我说:“常言道在家靠父母,在外靠朋友。从今以后你要听老师的话,团结同学,好好学习”。顿了顿母亲继续说:“路要走得正,语要说得真,损人利己的事你坚决不能碰,清清白白立于世,做个真诚的人;人往高处走,水往低处流,辛勤耕耘人本性,艰苦奋斗众要求,全心全意为人民,不辜负村里众乡亲。”
  母亲的这些叮嘱成为我一生的座右铭,我遵照母亲的要求——“尊敬老师,团结同学,努力学习。”初中毕业被评为三好学生,被保送到县城第一中学高中学习;高中毕业后,我按照母亲的意见报考医学专业。
  1964年8月毕业分配工作结束,8月26日我就到工作单位报到,而后忽速赶回家,因为那天是我母亲70岁生日。当我告诉母亲,我医学院毕业后分配到福建中医学院,师从院长陈国清教授,从事中西医结合研究时,我第一次见到母亲流泪,并听到母亲连续说了三声“好”。1968年母亲74岁生日时,我携妻儿回家看望母亲,当我夫人叫她“妈”时,我第二次见到母亲流泪,再次听到母亲连声说了三个“好”。
  1975年11月的一天,此时距我大学毕业已11个年头,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,山村散发着寒意,村里的高音喇叭播放着哀乐,在村旁的晒谷场上《革命老妈妈林珠香同志追悼会》正在召开。参加追悼会的近千人中有县、乡、村三级政府党政代表,有本村和邻村自发赶来的村民。在去墓地的盘山路上送葬队伍足有一里多长。其中最耀眼的是走在前面由四人抬的红色大棺木。那红色是我亲自重新漆上的,母亲一生喜爱红色,她曾多次说过“红色代表着革命,红色表示喜庆和欢乐,红色催人奋进”。村里高音喇叭仍在重复播放着县、乡、村三级政府的悼词:“林珠香同志已驾鹤而去,享年81岁。她的一生虽然艰辛,然而是光荣而伟大的,她的崇高品德和革命精神,将世代传承。我们要学习她……”。
 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诞辰60周年即将来临之际,回忆母亲的教导,言犹在耳,与母亲每次谈话虽然言语不多,但其内容之丰富,其含意之深远,其语言之精辟却一直在影响着我,使我时时不敢懈怠,每每敦促自己扬鞭奋进。为此,也特地谱写《母亲的叮嘱永记心怀》词曲一首,以纪念我伟大而坚强的母亲。